眾者問 陳微明 引 楊澄甫 楊少侯 答
問太極拳之散手。如何用法。
答太極拳七十餘式。均是散手。既有散手。何必又習推手之法。蓋太極拳散手之變化。均由推手聽勁而來。能聽勁則散手方能用之適當。若粘不住敵人。不知聽勁。則用散手。亦猶外加拳之格打。未必着着適當也。太極拳論云。由着熟而漸悟懂勁(着即是散手)。由懂勁而階及神明。着熟是第一層功夫。懂勁是第二層功夫。着熟不難。懂勁最難。譬如敵人打一拳來。若不先粘住。則不能聽人勁之。不能聽人勁之。則不能或左或右。或高或低。或進或退。而施用散手。既粘住之後。若敵人手往上起。則亦隨之而起。即可用左手擊其胸部。若敵人手往下落。則隨之下落。以左手擊其面部。若敵人手往前進。勁偏於左。則隨之向左化去其力。即可分手。以左手粘之。騰出右手擊其頭部。勁偏於右。則隨之向右化去其力。以左手擊其頭部。或肩部。若敵人抽拳。則趁勢向前放勁。此略言其大概也。總之太極拳之散手。與他種拳之散手不同。太極拳之散手。是由粘住聽勁而出。他種拳之散手。是離開而各施其手腳。遠則彼此不相及。近身則互相抱扭。仍有力者勝焉。許君禹生所作太極拳勢圖解。每式之後。均附以應用。甚為詳細。余曾叩之楊澄甫先生。云太極拳術。若將散手用法加入則更備矣。先生曰。太極拳散手。隨機應變。無一定法。若會聽勁。則聞一知百。若不會聽勁。雖知多法亦用不好。故余所著之書。未將散手加入也。孫武子曰。知己知彼。後人發。先人至。太極拳聽勁。全是知彼功夫。能粘住敵人。彼不動。我不動。彼微動。我先動。彼不會聽勁。一動即跌出矣。若太極拳聽勁功夫尚不能到。不能粘住敵人。則不必與人動手可也。
問若遇他派拳家。手腳極快。一時不能粘住。將奈之何。
答他派拳。均以離開見長。然離開過遠。亦不能打上吾身。若欲打上吾身。必係手足能相及之處。彼近吾身。則吾可粘之矣。粘住之後。則可聽彼之勁。急動則急應。緩動則緩隨。若遇此時。不可膽小。急近身粘之。粘住則無危險。不粘。則彼可得勢矣。
問二人黏手聽勁之功夫略等。亦能施用散手否。
答此則不易施用。蓋俱能聽勁。則不能使之脫離故也。若一方能丟離而施用散手。則其功夫必較深。故精於太極者。粘住人則對方決難以施其散手。故粘手之功夫。至為重要。而不可輕視之也。
問攬雀尾之用法如何。
答敵如用右拳打來。我以右手粘之。敵如又用左拳打來。則左手粘其手腕。進右步。(如右步本在前。則不必邁。)以右臂捋之。彼如向後奪。則趁其奪勁擠之。或按之。看其形勢如何而應用之可也。
問單鞭之用法如何。
答單鞭之用。係應付左右兩面之敵。有時亦用雙掌。
問吊手有何用。
答吊手是捲勁。用時先以指。繼以手指之骨節。繼以手背。繼以腕骨。如輪之向前向下轉動。
問提手用法。
答我進右拳或右掌時。敵若以右手下按我之右腕。則隨其按勁而下鬆。以左手分其右手。騰出右手由下而上提。由腹而胸而下顎而鼻。此向上之提勁也。
問白鶴亮翅用法。
答我進右掌或右拳。敵若以左手往下按我右腕。以右拳回擊。則吾右手隨其下按之勁而下鬆。以左手黏其右拳。略往下採。右手從右邊旋轉而上。以手背擊其太陽穴。此名為反珠掌。
問摟膝抝步用法。
答敵擊右拳。我以左手往外摟。以右掌擊其胸部。反之敵若擊左拳。我以右手往外摟。以左手擊其胸部亦可。
問手揮琵琶用法。
答敵若以右拳打來。其臂甚直。我以右掌接其腕。以左掌接其肘。往右用腰勁。兩掌相錯。則彼之臂必受傷。若勁整時。則肘處之骨節或斷也。此即捋勁。亦謂知撅勁。
問進步搬攔錘用法。
答敵若以右拳打我胸部或腹部。則以右拳由上往下接按其腕。手心向上。以左掌擊其面部。彼若以左手接吾左掌。則速以右拳擊其腹部或胸部。即所謂緊三錘也。
問如封似閉用法。答我擊右拳時。彼若左手橫堆吾肘。我則以左手由肘外接其腕。隨彼推勁而往右領。右手騰出適按其肘節。兩手齊按。則彼跌出矣。
問十字手用法。
答此我兩手。粘住彼之兩手。有時欲用分勁或用合勁時用之。
問抱虎歸山用法。
答抱虎歸山乃應兩面之敵法。故先分手。敵若由右面斜進來打。我即以右手由上接粘之。以左掌擊其面部。設又有敵人由左而來攻。則轉身以單鞭擊之。楊少侯先生云。抱虎歸山。尚須下身抄虎之前後腿。蓋又一種練法也。
問肘下錘用法。
答此連環三手也。以右掌或拳橫擊敵之太陽穴。設敵以左手由外來隔。則抽回。藏左肘下。以左掌擊其面部。設彼又隔我左掌。則右掌由肘下擊其胸部。三手必有一中也。
問倒攆猴用法。
答敵若以右拳擊我胸部或腹部。則以左掌採其右腕。含胸坐後腿。以左掌擊其面部。
問斜飛式用法。
答吾擊右掌或右拳時。敵若以左手往右推吾右肘。則以左手從右肘採其左手。騰出右手。向其太陽處擊之。此即挒勁也。
問海底針用法。
答敵若握吾右腕時。則用海底針式。彼即不能得力。手必鬆散。
問扇通臂用法。
答敵若握吾右腕。既用海底針化去其力。彼若上奪。則順勢右手上抬。進左步以左掌擊其胸部。
問撇身錘用法。
答我用右肘擊敵。彼若以手下按。則隨其下接之力沈肘。以拳下擊其胸部。左掌擊其面部。此亦謂之筋斗錘。
問抎手用法。
答抎手本為練腰之要式。兩手如輪。所以捋敵之手也。或敵由後而來擊。我轉腰以臂接之。翻掌擊其肩步。
問高探馬用法。
答敵擊右拳。我以左掌接之。以右手擊其面部。
問右分腳用法。答敵若以左手或拳來擊。吾進右步。以左手接其腕節。以右臂撅之。起右腳踢其腹部。敵若以右掌或拳來擊。吾進左步。以右手接其腕節。以左臂撅之。起左腳踢其腹部。
問轉身蹬腳用法。
答敵由後而來擊。則轉身分手擊其面部。隨之以足蹬之。使之不能防也。以下蹬腳。大概相同。
問栽錘用法。
答設敵伏身以手擊吾下部或摟吾之左足。即以左手摟開。以右拳下擊之。
問白蛇吐信用法。
答與撇身錘相同。不過此用掌耳。
問披身伏虎式用法。
答敵雙手握我右臂。則右臂隨腰往下往右轉動。則可化彼之力。以左手握其右肘。騰出右手。可以遶上橫擊其頭部。如雙手握我左臂。則向左轉動。以右手握其左肘。騰出右手。以拳擊其腰部。反之敵若右手推吾左腕。吾以右手由臂下接其左腕。騰出左手。以拳擊其腰部。惟兩足亦必隨勢而邁動。如練拳時之步式。
問雙風貫耳用法。
答設吾雙手前按時。敵以兩手下壓。則順勢由下分開。上擊其耳門。
問野馬分鬃用法。
答敵若右拳擊吾頭部或胸部。則我以右手往左採之。進左足邁至彼之身後。以左臂進抵其胸。腰往左轉。則彼身必往左跌。敵若左拳來擊。吾左手往左採之。進右足邁至彼之身後。以右臂進抵其胸。腰往右轉。則彼身必往右跌。
問玉女穿梭用法。
答敵以右拳或掌擊我頭部。我以左臂上掤。以右拳擊其胸部。反我臂與彼相粘時。彼手若上起。則可以玉女穿梭式擊之。勢順而易也。
問單鞭下勢用法。
答下勢係因敵人猛力往前。則坐身以化其力。然後起而擊之。
問金雞獨立用法。
答與敵貼身太近時。則以掌或拳擊其下顎。同時以膝擊敵之小腹。
問上步七星用法。
答敵若以拳由下往上擊吾面部。則以兩拳架而放之。此亦截勁也。或同時起右足踢其下部。凡足虛點。皆預備用足也。
問退步跨虎用法。
答用上步七星法。設敵力甚大。復往前進。則退步分手。領彼之拳傾向旁側。則起左足踢之。
問轉腳擺蓮用法。
答敵若以右拳來擊。吾以右手往右領。以左手推其肘。則可旋轉身軀。以右足踢其背部。
問彎弓射虎用法。
答敵若往右推吾右臂。即順勁往右鬆。彼力盡後。則以右拳轉至彼右肱下。用腰勁回放之。
以上所舉散手用法。不過言其大概。然敵之來勢無定。我何能執一定之法而禦之。總之非隨機應變不可。欲隨機應變。非平時推手。練出極靈敏之感覺。雖手疾眼快。亦不能用之密合而無間。故用散手。仍須由粘手變化而來。不然雖記得打法解法數百手。亦不能應付千門萬派之拳腳。太極惟有一粘字。千變萬化。皆由粘字而出。太極拳論云。人不知我。我獨知人。英雄所向無敵。蓋由此而及也。蓋推手之法全是練習知人功夫。他派拳法雖好。惟無推手。故全靠手疾眼快。然一粘住則不知勁來之方向長短。不免有抵抗或落空之弊。孫子曰。知彼知己。百戰不殆。即此意也。
問粘住敵人之手。彼若用腳。則將如何。
答亦可隨時知覺。彼用腿則身必動。彼將起腳。我往下採其手。則彼腿自不能抬起而落下。或彼將起腳。我進步插襠放之。則彼自力不穩而跌出。蓋兩足立地尚有時不能立穩。何況一足。敵若用掃腿。均可前進放勁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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